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撕裂的舊夢,新牽的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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撕裂的舊夢,新牽的手

“喝慢點,容易醉。”她提醒道。

“好——”宋肆青放慢了動作,並不是這具麻藥都迷不倒的身體會被兩瓶酒影響,只想細細品味。只是動作乖巧極了。

還有點呆……怎麽活到現在的?上官良失笑地收回目光,還是決定相信詹如星。

暖黃的路燈和慘白的地燈把操場照得恍若白晝。楊偉那群人徹底放飛自我,把氣氛帶動起來。操場上坐滿了喝酒宣洩情緒的學生,一時間把正事拋之腦後。

演講臺上有群拿著麥克風說個不停,臺下無人認真聽,偶爾付之一笑。喇叭裏起先是傾訴和安慰的話,到後來只剩臟話和謾罵,反而能得到幾聲鼓掌附和。

“小棠,我們狼人殺還缺一個,快來呀!”劉思佳朝酒桌方向揮手。沈行一寢室、宋肆青寢室和其他六個學生湊成個圈,離標準局還差一人。

棠冀獨自靠在桌邊,手機光照出淩厲的側臉輪廓,她偏過頭,光在臉上變得柔和:“我不太會。”

“沒事沒事……”喧嘩如同大浪,要澆滅沙灘上的驕陽。

她抿了抿嘴,在吵鬧聲中走向人群。幾個人扯高了嗓子進入游戲。

兩輪過後,楊偉崩潰地躺在草地上:“拜托下一局直接把沈行一這個老陰比投出去行不行,鐵狼啊!”

沈行一推了推眼鏡,手背上的青筋沾了酒,更加光影分明。他笑瞇瞇盯著當了兩局替死鬼的室友:“總不能三把都抽到狼人牌,下一局肯定不是我了。”

“不可能,絕對不可能!”楊偉仰天哀嚎。

鄭新傑借著吃零食的名義插到了某個男學生和棠冀中間,左右探頭探腦,裝作兩生三熟的自然樣子:“你吃不吃,不用跟他客氣。”

棠冀搖了搖頭。

得到回應後,他便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將她帶入話題裏。

“下回要是咱倆抽到狼,看我帶飛你啊。”鄭新傑說著,拍了拍身邊的男同學,“不像你小子,凈會拖後腿。”

“哎呀你什麽意思!”兩人亂作一團。

鄭新傑掙脫出來,求饒般把話題轉移到棠冀身上:“棠姐,咱倆真沒在哪兒見過,我看還挺眼熟的……”

“沒有。”棠冀否認道,“我們都不在一個省會。”

“哈哈,也是哈……”鄭新傑撓撓頭,“沒事,以後就熟了,遇到困難互相幫助。畢竟你幫過我,都是應該的。”

“好。”她看了眼手機,“謝謝。”

“其實也沒啥,”鄭新傑一改吹牛德行,反倒謙虛起來,“我也沒那麽厲害,就是怪談降臨前我就是靈異怪談這類的狂熱愛好者。才對這些特了解,磕磕絆絆活過了那麽多次怪談。”

“嗯,知道。”棠冀的回答出乎意料。

“你知道?”鄭新傑怔住了。

“論壇上刷到過你,動物園小白貓。”她很平靜地說出後面六個字。

他的表情成功從呆楞轉為石化狀態,張開嘴只能“阿巴阿巴”。網絡論壇上那個拿自己照片當頭像、起名“動物園小白貓”、每天分享怪談故事的騷包男,就是他鄭新傑。

“不是,不是那個……”論形象還未樹立就已經崩塌是什麽感覺?他試圖辯解,發現無從辯解。

棠冀只是笑了笑:“謝謝你,我第一次遇到規則怪談,是靠你的帖子活下來的。”

鄭新傑被夜風吹淩亂了,徹底不知道怎麽回答,眼裏只剩下她淺淡的笑容。

“喲喲喲喲喲——”楊偉過來勾住他的肩膀,“下一輪要開始了,你倆還聊什麽?”

“什麽聊什麽?”他不耐煩地“嘖”一聲。

劉思佳瓜子嗑得飛起,出於不願當電燈泡,和宋肆青聊天到現在,見到楊偉來,跟著一起湊熱鬧:“喲喲喲喲喲——你這是什麽態度。對咯,小棠有個師父,長得比男明星還帥。”

她看熱鬧不嫌事兒大,引來眾人的詢問。

原來棠冀遭遇規則重災區之後,父母接連死去,她靠著論壇上的怪談知識夾縫求生,直到遇見詞梧。

她不知道詞梧從哪兒來,是什麽人,只知道他很厲害,無論遇到什麽樣的規則都能輕松化解。上大學前,棠冀便跟著他經歷多次生死歷練。

詞梧教她鍛煉身手、學會冷靜、熟悉一些規則的邏輯,並在兩個月後悄無聲息離開了。那天在校外,是分別後的唯一一次重逢。

棠冀提起詞梧時,語氣充滿了尊敬,不禁引起眾人向往。要是這位高人能來銀川大學救他們於水火之中就好了。

可惜也只是想想。一個連對徒弟都那麽冷漠的神人,豈會為了世人天神下凡。

另一邊,有學生們得知了提前招新的推理社,紛紛圍著沈行一問推理社的待遇,也好奇什麽社團了,規則末日下還這麽大張旗鼓。

沈行一半真半假地敷衍,目光游向宋肆青躺在掌心上的臉頰。

“肆青,你在看什麽?”他問。

宋肆青從遠方燈火裏收回視線,被他的聲音驚動了:“嗯?沒什麽,我先離開一下。”

狼人殺只是助興劑,這時候已不那麽重要了,遲遲沒人提出分牌。

宋肆青踩在柔軟的草皮上,向路燈後半個人影走去。江衍靠著桿子,盯著寂靜的夜空,遠處有丘陵起伏,仿佛把這裏圍住了。

“這麽不受歡迎?都沒有人跟你玩。”宋肆青朝他做了個鬼臉。

事實當然並非如此,同班及室友巴不得跟他打好關系。但江衍對人類的事情十分不感興趣。

“我不需要。”他語氣淡淡的,仰起頭露出流暢的下顎線,活像是高傲的孔雀精。

“這麽高貴你不要命啦。”她湊過去,為自己擠出一席之地,“那天醫務室受的傷還沒有好全嗎?”

“沒有。”他顯得有些懊惱,“因為這不是真身,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覆。”

“你還有真身啊?”宋肆青第一次知道,驚訝地張大眼睛,只覺眼前站著個奪舍他人的魔頭反派。心中又酥酥癢癢地好奇:“你真身長什麽樣,有我好看嗎?有嗎有嗎有嗎?”

“……”江衍陷入到沈默當中,半晌才開口,“我思考了你之前說的話。”

“什麽話?”她早就想不起來了。

“我們和人類一樣害怕孤獨。”江衍低下頭與她對視,淡淡的幽香鉆進她鼻尖,“但是很遺憾,我們必須克服這種孤獨。”

天氣轉涼,蟬鳴聲消失有好幾天了,這時候又突兀地叫起來,尾調低低拉長,像是太陽躲在腳下嗚咽。

“為什麽要克服,隨遇而安不就好了?”宋肆青又嘲笑起他的嚴肅,口角間要拉他回到操場上,雙手在扣到一起時都很自然。

江衍抖了一下,忽然又問:“你最近有沒有念……土磐訣?”

“你自己都記不住名字的咒,我當然不會念了。”宋肆青哼了聲,“誰知道會不會走火入魔。你也不教點管用的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江衍得到回覆後松了口氣,又一次失神了。

“嗯?”宋肆青對他的回覆感到奇怪,“別e了,出來玩啦!”

兩人東拉西扯回到操場上。江衍無奈中又透露著縱容。

或許也可以不克服。他想。

楊偉對著兩人欲“喲”又止,被另一陣動靜吸引了目光。

“喲,性感學霸和他的前夫哥。”劉思佳嗑瓜子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,口齒流利同時右手多了兩把瓜子殼。

“……你們腐女真可怕。”楊偉小聲逼逼,“面對男性的荷爾蒙魅力怎麽能說出這麽掃興的話來。”

“荷爾蒙?”輪到劉思佳大腦宕機了,片刻後用眼神把他掃射一遍:“你可別學那個在河邊尿尿的。”

劉思佳形容地很奇怪,但是宋肆青精準地把沈行一和林蟬帶入到了正確的身份裏。

“權謀頻道還是愛情頻道?”宋肆青拉著江衍坐下,往嘴裏塞一把薯片。

“這還用說?”劉思佳笑瞇瞇道。

懂了,愛情頻道。

江衍不懂,半天只能和旁邊的楊偉產生共鳴。他們聽不清具體的聲音,只能看到情感鮮明的肢體動作。

嘈雜中,林蟬拉住沈行一的手臂,沒有給他掙脫的機會:“你過來就是為了趁著酒勁嘲諷我兩句?”

宋肆青走後,他一個人喝了不少酒。酒精上頭,自然想起一些抓心撓肝的舊事。只是沒想到他這樣謙和的人也會耍酒瘋。

眼鏡不知何時被摘去,面孔顯出陌生而赤衣果的俊俏。他眼底染上瘋狂,也懶得去掙脫,反而向前逼進,話裏刀光劍影:“不行?是你拿著我的前程裝好人!怎麽現在不裝了,到學生會去了,啊?”

宣洩聲淹沒在茫茫人海中,反抗不了既成的宿命,他這輩子的心結。

林蟬不敢主動揭開他們的過往,除非他自己提及。今年夏天,他們都默認了分別亦是永別。

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畸戀,他們的感情是少年人浪漫的幻想,幻想世界上有個獨一無二的兄弟。認為只有彼此能理解對方,兩個性格截然相反的人,在最年少熱血的歲月裏朝同一個方向奮進,自然而然地難舍難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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